【花邪】春天-6（民国背景中长篇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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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一章："小三爷，你比我想得更有本事"
【6】
景明楼是个远近闻名的戏楼。
据说老板是个暴发户，为了附庸风雅，取名时化用了“春和景明，波澜不惊”，可惜品味不足，只装出一派亮堂堂的奢靡之气。
鎏金栏杆白玉阶，梁上雕着双飞燕，吴邪下意识揉眼睛，怕被这片金碧辉煌晃瞎眼。
解雨臣轻车熟路带他上了二楼，进了包厢。
包厢角落摆着古铜的貔貅香炉，暖融融的脂粉味从它口中袅袅吐出，在空气中隐约浮动。
小二敲响了门，恭恭敬敬地对解雨臣鞠躬，“爷？还是老惯例吗？”
“不，上一壶……”解雨臣话说一半停住，“我之前是不是放过一坛酒在你们这儿？”
“花儿爷好记性，是有一坛几年前的女儿红。”
解雨臣口味挑，又讲究，家仆便在他常去的茶楼戏院都备好佳酿，但他忙于家业，一直未曾有来景明楼听戏品酒的空当。
少倾，温酒送上桌，解雨臣亲自给吴邪斟了一杯，朝他举了举杯子。
戏楼里灯影幢幢，落在解家这位当家的脸上，描出一副俊秀轮廓。
他含笑的眉梢，他端酒杯的修长手指，他落在桌上的一角衣袖，都被昏黄朦胧的灯火定格住，篆刻成一副盛唐风骨的工笔画。
吴邪看着这一幅美人图，无端地想，倒是很像西府盛放的海棠。
他也拿起酒，与解雨臣轻轻一碰，“多谢解当家出手相助，我先干为敬。”
说罢，他一饮而尽，温热醇厚的酒液流过喉咙，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辣，倒是品出几分甘甜的回味。
“这可是我酒窖里最好的酒之一，就这么被你一口干了。”解雨臣笑着摇摇头，“吴邪啊吴邪，你这当真是牛嚼牡丹了！”
“你酒窖中只有这一坛女儿红？下次来杭州找我，我请你痛饮三天三夜。“
解雨臣着实没想到，偌大一个矿场放在面前，这二世祖居然没想过一口吃下，反而还要回家。
吴家庞大沉重的家业和错综复杂的阴谋，真能交到这么一个堪比白纸的小青年手里？
吴三省那个老家伙，不会是在坑他吧？
然而，种种盘算只在电光石火的刹那，解雨臣再开口时，脸上已毫无瑕疵：”那你的矿场打算办？“
“交给我二叔吧。”吴邪不假思索道。
他二叔吴二白在全国遍地开了大大小小的茶铺，心眼通天，手腕缜密，最适合处理这副烂摊子，吴家这么大的家业，横竖是轮不到他小三爷接手！
而他自然是——
“我要去找我三叔。”
'三叔'两个字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。
吴三省是个混不吝的脾气，带孩子也没耐心，经常把吴家唯一的独苗苗丢在矿上晒太阳，自己去找牌友搓麻将。
吴邪从小到大，被这个爱折腾的三叔坑害过若干次，但阵仗这么大的失踪还是头一次见。
等逮到那老狐狸……吴邪暗自磨磨后槽牙，心想，等揪住他衣服好好问下这是闹哪一出。
解雨臣心想吴三省的失踪既然早有计划，怎么可能被这小子找到，但他处事向来圆滑，从不说风凉话，拎起酒壶又给吴邪斟满一杯。
温酒上桌许久，已微微转凉。
甜如蜜的暖香蒸得吴邪晕乎乎，凉酒入喉格外爽口，吴邪咂咂嘴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。
珍贵无比的陈酿便被他当成白开水，不要钱地一杯接一杯灌下去。
吴邪翌日醒来，发现在一处富丽雅致的别苑。
身上的衣服不知道被谁换过了，换成解雨臣平常穿的绸质长衫，西装皮鞋搁在床尾不远处。
他挠挠凌乱的头发，推门出去，院中空无一人，石桌上的瓷碗下压着一枚便笺。
便笺上一排俊秀的簪花小楷字迹：
“这是我在天津的别苑，碗中盛着醒酒汤，醒后可饮用。我出门办事，家中仆人不常露面，你一切随意。“
落款：解雨臣。
太贴心了，吴邪内心嘀咕，不愧是长辈交口称赞的解当家。
他在卧室找到一部电话，拨出熟稔于心的号码，听筒“嘟——嘟——嘟”响了许久，始终没人接听。
吴邪估摸着自家二叔应当是出门遛弯去了，决定晚上再打一次，时间还早，他索性整整衣衫，出门溜达一番。
吴三省有个伙计名叫潘子，是当年从青帮里捞出来的，剽悍能打，忠心耿耿，被矿场上的人戏称成吴家的一条好狗。
这次来天津自然带上了他，但矿场出事那天，他恰好有事没跟过去。
吴邪事后一琢磨，合着三叔这是早有预谋呢！
潘子跟着吴三省天南地北地跑，漂泊惯了，没有买住宅的习惯，一向都是跟着吴三省住。吴邪隐约记得三叔在天津还有套宅子，他决定去碰碰运气，看能不能找到潘子，揪出老狐狸失踪的目的。
解宅不远处停着一排黄包车，他上了其中一辆。
车夫是个健谈的年轻小伙，干劲十足，一边拉车一边和他寒暄，“贵人从哪来的，感觉您对天津不怎么熟啊？”
“我是杭州人，没怎么来过北方。”吴邪答。
“杭州啊！杭州可是个好地方，山美、水美、人也美，我前两年就在杭州拉车，没准见过您呢！“
“那你怎么来这么远的天津了？”吴邪起了好奇心。
“嗨，我家婆娘运气不好，生了场大病，我没钱找大夫，就把她埋了。我孤家寡人一个，呆那地儿也没意思，索性北上闯荡闯荡。”车夫答。
吴邪愣住了，心中暗骂自己不该有这个好奇心，低声道：“节哀。”
车夫小伙倒是无所谓，爽朗地笑笑：“哎，这年头就这样嘛，三天两头死人，没啥好节哀的。”
是，这年头就这样，矿场上还有五十多具尸体呢。吴邪胸腔中一时有种说不出的酸涩。
三叔失踪和矿场变故冲乱了他的理智，让他这几日都处在巨大的焦灼和慌乱中，无暇顾及其他。直到这时他才想起，矿场那五十多具被埋在碎石下面尸体，个个都是有妻有子的活人，是家中的顶梁柱。
他有些唏嘘，心想，老狐狸干出这种缺德事，最好是真的有不得不做的理由。
“先生！您大慈大悲菩萨下凡，求您救救我妈妈吧！”车过了拐角，突然窜出个猴子样的小孩，一把抱住车轮。
车夫被吓一大跳，看清是个孩子后怒气冲冲地抬腿就要踢，“去去去！哪来的泼皮无赖！”
“等等！”吴邪止住他的动作，从车上走下来，看清了那孩子的面容。
是个黝黑的小男孩，破破烂烂的麻布贴在肋骨上，凉鞋带子耷拉在地上，眼眶周围一点脂肪都没有，显得一双黑眸格外大而油亮。
“你妈妈怎么了？“吴邪问他。大概是没想到真有人会停下来，小男孩愣了一下，才回答道：“我妈妈快要饿死了……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，身上全是红疹子，平时来家里给钱的叔叔也没来……我们已经四五天没吃饭了……“
这孩子的母亲应当是个妓///女，如今染了性///病，时日无多了。
吴邪轻轻叹了口气，不忍心告诉这小孩真相。
他从荷包里掏出两百块大洋，塞到男孩手里，“拿着吧，给你妈妈买点好的补补身体，再替她找个大夫瞧瞧。”
男孩攥着一叠纸币，怔怔看着，整个人如同被拔去发条的木偶一动不动，直到吴邪坐上黄包车准备离开，他这才扑到车前，砰砰叩了三个响头，“多谢善人大恩大德，多谢善人大恩大德！您好人有好报，一定会健健康康发大财的！等我妈妈好了，我让她在家搞一个祠堂拜您！您……”
吴邪哭笑不得，只能下车把他扶起来，“行了，不用谢我，快回去看你妈妈吧。”
小孩定定看他，动作麻溜地再次跪下磕了个头，爬起来大声说：”我叫黎簇！恩人这份情我以后一定会报的！“
说完，他转头一溜烟钻入人群中，消失不见了。
吴邪没想到出趟门还能做桩善事，颇有些感慨和奇妙滋味。
车夫忍不住劝道：”贵人，您太心善了，这种乞讨的小孩街上不知道有多少，到底是真是假还不好说呢……“
“要是假的我也就被骗两百大洋，如果是真的，就能救别人一命了。”吴邪摆摆手，没放在心上。
司机沉默了一下，轻声道：“那小孩遇见您，是他的福气。”
话刚说完，黄包车突然停了下来，“诶，前面乱哄哄的，好像有人在闹事。先生，要不咱们绕个路？”
【tbc】
黎簇簇出场了~下章有阿宁姐姐ꉂ(ˊᗜˋ*)
2022最后一更！新年快乐呀~！新年有什么想吃的梗吗！可以接受点梗噢！（想不想写看我x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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